14、巡按(5/6)
想起我那么丁点儿大的小妹,在京城给人当后娘,我心里就难受啊!”情至深处,林承宗竟有些哽咽。
“三郎,你从小就是个争气的。每每想到,你娘身边还有个你,我心里也安慰些。你和若仪是你娘心尖尖上的两块肉,你万一出事,对小妹,那无疑是割肉剜心之痛啊!”
“你才来浙江半月,便是这般阻挠重重。莫说查出真相,就算此时全身而退,那群狗杂碎也要咬住你不放了。”
林承宗满目痛楚,不禁又发问,“这巡按,怎么能是你呢?”
“舅舅……”沈不器心中五味杂陈。
“唉,不说了,就当我席上吃醉了!”
林承宗抬手使劲揉着眼角,掩饰一般大笑起来,可沈不器明白,眼前这个山一样高壮的汉子,为了自己、为了母亲,竟难过得落下泪来。
沉默半晌,他看向林承宗。
“舅舅,实不相瞒,离京之前,父亲就将我拉到祠堂,狠狠抽了一顿。”他苦笑一声,“这几月以来,好话、歹话我都听遍了。”
“您的苦心、爹娘与祖父的苦心,我都明白。我也知道,来浙江一遭,许是我托大了。”
林承宗低头抠着手上老茧,没有说话。
沈不器身子前倾,目光恳切。
“去年我在平溪经历的种种,舅舅都知道。我也走了回鬼门关,可与舅舅上阵杀敌、保家卫国不同,我那趟鬼门关,本不必走。”
他稍一停顿,“她……他们,也不该死。”
“说来不怕舅舅笑话,家世也罢、仕途也罢,这些年,除了老师的死,我确实没吃过什么苦头。旁人客套夸赞几句,便也当了真,心底多少有些志得意满、心高气傲。”
“可生死之间走一遭,我方才明白何为书生治国、纸上意气,明白自己从前有多愚蠢短视,也明白了当初老师逼我晨耕夜读、体悟世情的苦心。”
话说到此,沈不器一时觉得心底有千言万语在喷涌,一时又觉得,不必再多说了。
沈不器思忖良久,一字一句道:
“舅舅,我不愿说什么冠冕堂皇、高风亮节的空话。
“此行艰险重重,我心中早有准备。若当真折在这里,我不怪任何人,也绝不后悔。”
“更何况如今我已寻到眉目,若不查出真相,我定会抱憾终生。”
林承宗无言良久,抬手搓了搓脸,长叹一声。
“和你娘一个性子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……罢了。”
他站起身,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,递给沈不器。
“这些是我在浙江官场上的故旧,职位有高有低,我都打过招呼。能帮多少不好说,至少不会给你使绊子。”
他语重心长道,“官场无大小,不得用的,宰相来了也白费;得用的,平头皂吏也能救你一命。”
沈不器站起身,恭恭敬敬接过信封,“谨听舅舅教诲。”
“行了,别来这套。”他摆摆手,正色道,“此行艰险,你身边总要有些人手。
“我知道,你爹定给你安排了护卫家丁,可我到底是行伍出身,总归比他们沈家靠谱……总之,我给你安排了几人,都是跟了我许多年的亲兵,信得过,也晓得规矩,你尽管去用。”
想了想,他又提醒,“还有一件事——同那些老油子打交道,切莫太书生文气、死板固执。沈家、林家的脸面和架子,该搬就搬!此时不用,何时用啊?”
林承宗在他身边坐下,絮絮叨叨讲起他的为官之道。
沈不器出生天子近臣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