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、生死(5/6)
【八千两,像货一样卖给陈茂良的时候,不苦吗?】
【为一桩银矿生意,又像货一样转手再卖王攀的时候,不苦吗?】
她浑身颤抖,情绪几近崩溃,终于在脑海中放声哭喊。
“苦!苦!没有一日不苦!你满意了吗!”
素梅蓦地收声,在她歇斯底里的哭声中,轻轻开口。
【那些日子都扛过来了,今日不过皮肉之苦,又怎么过不去呢?】
【迈过去,你就自由了。】
素梅的声音消失了。
宋云谣慢慢睁开眼,眼前仍是那水波,耳畔仍是如死般的寂默。前尘往事倏忽而过,而她有如大梦初醒。
她忽然意识到,她不甘心。
就算这条命再贱,她也不甘心啊!
不过刹那间,她早已僵硬的手脚遽然挣扎起来,狼狈地扑腾几下,终于找回身体的掌控权,拼命向上游去。
她的姿势僵硬滑稽,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,身体早已到达极限。
可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,双脚奋力蹬动,离那光亮处越来越近、越来越近——
“哗啦——”
呼吸骤然通畅,宋云谣破开水面,大口喘气。她在江流中艰难维持平衡,可浑身虚软,眼前一阵阵发黑,几欲栽倒。
危急之间,一根竹篙忽然伸到她面前。她扑腾几次终于抓住,被竹篙一路拖到江心的扁舟上。
破船上站着个赤脚的中年女人,她力气大得出奇,三两下便将宋云谣搬了上来。
宋云谣浑身脱力,仰躺在船板上,透过那破败的乌蓬,恍惚发现天黑了。
救她上来的妇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,粗糙厚实的手拍了拍她的脸。
可精神与身体都冲破极限,她的感官已然麻木。
生死之间走了一回,宋云谣只觉自己轻飘飘的,仿佛江上一抹流云,风一吹,便消散了。
意识消失前,她只记得一轮皎月挂在中天,云翳明暗流动,竟是个久违的晴夜。
再睁开眼,已是天明。
江上轻烟薄雾、烟波浩渺。远处青山夹岸,白鸟跃过翠色,声声啁啾。
而她卧在小楫轻舟之上,听汩汩水声从耳畔流过。船板破旧,江水渗进船篷,漾过她的发梢、脚背,凉凉的,带着初秋的寒。
她没死,她活下来了。
意识到这一点,宋云谣的眼泪几乎夺眶。
“你醒了。”
她转头望去,却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舟头,头戴笠帽、手撑竹篙。
她肤色黝黑,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汗珠,上衣半脱不脱挂在腰间,随意露出汗衫,随她熟练撑船的动作,隐隐能看见她结实的臂膀。
宋云谣慢慢撑起身子,向她郑重道谢。
话没说几句,那妇人摆摆手,“你的衣裳,我替你换了。”
她低头看,这才发现自己穿了身棉麻旧衣,洗得发白,袖口、衣领都缝过补子。
“你身上很多伤。”中年女人冷不丁道,“是逃出来的吧,丫头。”
宋云谣愣住,身子不自觉向后退,心下生起警惕。
“我都不怕,你怕甚?”那妇人却浑不在意,从腰间取了块油纸包的干饼子,丢给她,又问,“你要去哪儿?我送你一程。”
她接过饼子,沉默摇摇头。
“不用,还是不知道?”
女人忽然咧嘴笑了,沟壑的纹路在脸上绽开。
“不如你我做个伴,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