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、死讯(2/4)
早已关了三年有余,工匠都撤走了,哪儿来的矿工呢?“况且这矿山上的人家早迁走了,想必伤亡不大。沈大人还是多保重身体,好生休养……”
“矿场关了?”
他闻言一怔,还不待追问,张知县又接过话茬,视线飘忽、神情尴尬,几番顾左右而言他,尽是推脱敷衍之意。
沈不器慢慢回过味来,神情也淡了几分。
砚山恰时送药进来,知县顺势寻了个借口,只叫他好生休养,便匆匆离去。
屋内霎时一静,沈不器垂眸望着碗底的药渣,一言不发。他心中愠怒,周身愈发凛然,砚山站在一旁,大气不敢喘。
半晌,他搁下药碗,冷冷道:“收拾行李,让万管事出去雇车,再寻几个水性好的船夫,半个时辰后出发。”
砚山瞠目结舌:“主子,咱、咱去哪儿?”
沈不器盯着他,一字一顿道:“平溪。”
半个时辰后,县衙外车马齐备。沈不器穿戴整齐,拱手行礼作别,带着人马扬长而去,徒留知县站在原地,脸色铁青。
一路车马疾奔,几个时辰便抵达平溪镇。沈不器大病未愈,醒来不过半日,直接带着众人到江边寻人。
随行的船夫皆是身强力壮、熟谙水性之人,拿了不菲的银两,也不多话,当即便撑起舟楫,在桐江上下搜寻起来。
——即便众人心中都明白,一个柔弱女子被江水冲走三日有余,能寻到尸骨,都算是上苍怜悯了。
江面宽阔,不似那日激浪汹涌,沈不器独立江边,又想起她被江波吞没前,向他投来的最后一眼。
他胸中沉沉,有些喘不过气。
“少爷……”砚山抱来氅衣为他披上,小声劝道,“江边湿冷,您大病未愈,要不小的先送您回镇上歇息?这儿有万管事盯着,一有消息,就给您送去。”
“不必。”他简短道。
砚山还想劝几句,身后忽然一阵喧闹,六七个乡民冲了过来。
“贵人!求您救救我儿!”“我给您磕头了,快救救我孙子吧!”
衣衫褴褛的乡民们扑到面前,哭天抢地、跪倒一片。眼前乱作一团,沈不器连忙将人扶起,却发现其中竟有当初他借宿的那对老夫妇。
一问才知,他们儿孙大多在矿场做工,矿山塌后,家里人便下落不明。
好不容易等到官府来人,可衙吏只待了半日便离去。
走投无路之时,见沈不器大张旗鼓进山寻人,才起了念头,想求他帮忙。
乡民们形容狼狈、声泪俱下,可想起张知县先前所言,沈不器眉心微蹙,问道:
“我听人说,这矿山已废弃三年,为何还会有工匠?”
果不其然,乡民们目光躲闪,吞吞吐吐半天,追问下终于道出实情。
矿场关停以来,平溪课税愈发沉重,百姓靠家中几亩薄田难以维持生计,要么典妻鬻子、自卖为奴,要么逃往别处、落草为寇。
而他们口中的“工匠”,早已沦为劫匪,在矿山周遭中流窜,借朝廷之名,打劫路过此地、不明真相的外乡人。
沈不器神情凝重,问起那几人的样貌、年纪。不出所料,走失的五人中,就有当日拦路挟持的三人。
望着他们希冀的双眼,沈不器沉默稍许,吩咐道:“万管事,你去镇上再雇些人手来,随他们进山。”
万大忙不迭应是,众人又要哭拜谢恩,沈不器拦住他们,平静开口。
“不必谢我。我虽答应帮诸位寻人,可有些话需说在前头。”